书写有“道”
春日午后的阳光,从书房一角晕染开来,浸透了胡桃色书架,又悄悄循着书案攀爬而上,正好洒在那墨香浓郁的行书长卷上。书写者显然没有发现这一切。她的视线、气息、心绪始终紧随自己的笔尖,时而冲向山巅,时而跌向谷底:冰泉冷涩,别有幽愁;银瓶乍破,刀枪嘶鸣;曲终收拨,声如裂帛。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。773字,于开合聚散、笔轻墨重、大小干枯、短长肥瘦的千变万化间,仿佛又让人见到了王勃作《滕王阁序》时那道不尽的顾盼神飞、英气豪迈、俊逸风流。一卷书尽,石瑞芳决心把这幅长卷保留下来,供后来者学习之用。石瑞芳指导小朋友练习书法在中国古典文化中浸泡了五十余载,石瑞芳举手投足间尽显淡泊从容、宠辱不惊的韵味,与精湛的书法技艺相得益彰,难能可贵。但更为可贵的,是她作为书法名人积极承担社会事务,为陕西书法艺术传承奔走的恒心与毅力。“书写有道,做人亦有道,才能谓之德艺双馨。”这是石瑞芳的家风祖训,她矢志不忘。突破自我有书法评论家评石瑞芳的字:线条峻拔清利、雄逸似飞、潇洒自如、气韵酣足,奇崛而又平易、跌宕而又和谐,劲健朴茂、端庄典雅而又兼具拙中寓巧、雄里藏秀之妙,于惊矫纵横、飘逸烂漫中透露出力的冲击和情的感染,让人从静的字中感受到活的生命动态。如果不是本人亲口讲述,绝不会有人把40年前的杀鸡女工与今天的书法大家联系起来。1982年,22岁的石瑞芳被分配到位于西安大白杨的国营食品厂。主管见她身材高大,想来胆子也比一般女孩子大些,于是就派她做屠宰的第一道工序:杀鸡。其实石瑞芳的胆子并不大。第一次杀鸡的时候,她硬是闭着眼睛从铁笼子里摸出一只鸡,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就把“滋滋”作响的仪器对着鸡一阵狂按,直到歪打正着割破了鸡的颈动脉才算作罢。“落差肯定是有的,我这双手从8岁起就研磨铺纸,临碑摹帖,很想保护好它,怕被鸡叨。”回忆这段经历时,石瑞芳没有丝毫避讳,她还能像个小姑娘一样复盘自己当时的心理:要改变命运,只有更加刻苦努力。所以无论加班到多晚,回到家,她总是趴在小方桌上不停地写呀写呀。1993年,“石宪章石瑞芳父女大型书法展”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,石瑞芳凭借雄浑大气、古朴豪迈的颜体书法一举成名。甚至有人走出展馆后疑惑地拉着石宪章问:“你怎么写了两幅一模一样的字呀?”石宪章听后哈哈大笑:“你再回去仔细看,有一幅是瑞芳写的。”父亲是女儿最崇拜的人,能把字写到与父亲的字以假乱真,石瑞芳窃喜不已。要知道石宪章是与吴三大等齐名的书法家,西安很多地标性建筑物的匾额都出自他手。33岁便能有此成就,不枉石瑞芳多年酷暑严寒勤学苦练。但一次在拜访著名书画家李正峰时,先生说了一段影响石瑞芳一生的话:“你父亲已经走出他的一条路了,你要跟着走永远超越不了他,你要走你自己的路。”这是一条艰苦卓绝的路。要从父亲的书风中冲决出来,又不能以小巧妩媚取悦于人,也不能以张扬浮艳取宠于世,真正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,没有人帮得了她,只能靠自己悟。她开始疯狂临摹“二王”,学习篆籀、汉隶、章草、魏碑、唐楷,对《瘗鹤铭》《张玄墓志》等也用功尤勤。不仅如此,她还读老庄、读经史,于文、史、哲中窥探中华文化的真谛。多年后,著名文化学者肖云儒一语中的:“石瑞芳从父亲的风骨中起飞,直追中国书法的源头,以数年之功破茧成蝶,完成了自己在书法艺术上的涅槃。”君子务本如今,老一辈的人谈到石瑞芳,仍然由不得开口先言“这是著名书法家石宪章先生的女儿”。其实石瑞芳的字从外形上看,早不似父亲正大雄强、浑厚富贵的风格,而已入随心所欲的境界,自有一番清朗峻立、风流灵巧的雅致。但自幼受教,父亲的大字之“魂”却早已镌刻在她的骨血里。父亲终其一生对书法的创作感悟“道不存,书将不远”,成为她立志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“警世恒言”。石瑞芳到现在还清晰记得父亲在世时发生的一件小事。“有一次,一个农民乡党扛着一袋小米寻到门上,父亲感念他学艺心诚,收他当了徒弟。”事后,石宪章对女儿说了一句:“只要老百姓喜欢,我就会去满足。”石宪章在世时,每年省上举行“5·23”延安文艺座谈会纪念活动,他都在下基层的艺术家队伍中。同行的人说,每到一处他都对群众有求必应,每次都是他写得最多,直到汗流浃背也不停歇。父亲过世后,担任西安市书协主席的石瑞芳接过父亲的衣钵。她有一个特点像极了父亲,那就是但凡省、市有公益活动,她从来随叫随到,绝不推诿,更不讲任何条件。每年省上春节前的文化下乡,选的地点都十分偏远严寒。有一年去旬邑县的某个乡村,气温低到零下十几度。从早晨起,书法家们便站在户外开始给前来的乡亲们义写春联,石瑞芳苦中作乐说他们这很像“练摊儿”。“十二三个摊位前站满了人,很多人都是天不亮就来排队。”石瑞芳为乡亲们的热情所感动,她说哪怕手都已经僵到快握不住笔了,哈口气还继续写。因为慰问时常和影视演员刘远当“邻居”,有一回石瑞芳鼓起勇气问刘远:“你穿这么少表演,冷不冷啊?”结果刘远告诉她一个法宝:“贴暖宝宝啊,你看我这鞋里、腿上、背上全都是。”石瑞芳第二天照做,果然觉得写字时暖和了许多。生活中的石瑞芳略略有点“拙”,类似于“镯子断了还能镶”这样的常识她也后知后觉。但她抱朴守拙、疏阔俊朗、不计得失、低调平易的性格,让她在业界享有越来越高的声誉。在她看来,父亲的平民书风与包容大度的品德,凝聚起一股浩然正气,字为心表,因而得众人敬仰。而他自己的生活其实极简:写字前,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即可。返璞归真鲁迅先生说:“我国的书法艺术是东方的明珠瑰宝,它不是诗却有诗的韵味,它不是画却有画的美感,它不是舞却有舞的节奏,它不是歌却有歌的旋律。”身在其中的人,更能体会书法的高妙与好处。正因为如此,身为省、市政协委员,石瑞芳的提案总也绕不开书法艺术传承。其中“书法进校园”是她近几年来一直奔走呼吁的。早在2014年3月,教育部已经将书法课纳入全国小学和初中的课程,但实际的学习推广情况并不尽如人意。作为书法名家,石瑞芳经常被请去当各大少儿书法比赛和等级考试的评委。其中有的等级考试只要交钱就能给等级证书,这让石瑞芳愤慨不已,“我说不能这样虚假,孩子明明写得不好,为什么要把他升到5级6级,这又有啥意义?”更让她脊背发凉的,是她参观北郊某小学时看到的情况。一群穿着白衬衫毛背心的孩子,坐在“高级”的书案前,下面衬着用电脑提前打印好的各种字体,一本正经地“写”完,然后把毛笔一放,桌上就有先进的水龙头可以冲洗。据说这一套设备价值不菲。石瑞芳不知道在这样的“幸福”下,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书法大家?“我们为什么要学写字?有一句话叫做好中国人写好中国字。我们买来的毛边纸上有‘米’字格,画这个就是提醒你不能随便出格,规规矩矩做人,否则就违反了法度。”“写字就跟下棋一样,这一笔下去之后该怎么走,字与字之间该如何留白,如何把整个篇章安排得疏密得当,这些就慢慢培养出来一个人的品性。”“写字无形中能提高人的审美能力,分辨得出什么好什么不好。另外就是养成一种习惯,以后不管做任何事,都能把它坚持下来,形成吃苦耐劳的毅力。”每年“六一”儿童节,“西安市书协青少年书法培训基地”的牌子都会多添几块。每到一所中小学,石瑞芳就要把这些话普及给师生们听。她所追求的并不是牌子的数量,而是书法艺术能真正在青少年的心中扎根,从而成为影响他们一生的美育教育。石瑞芳知道,要想达成这一心愿,离不开教育主管部门的支持。从2017年开始,她便不止一次与有关领导谈:在西安市各个学校里选一些老师,由书协组织书法家搞专业的培训,或者定期派书法家去学校教学,这样全市书法教育的水平就能大大提升。但因为各种缘由,此事未能促成。石瑞芳便发动自己的社会资源,支持高新某小学做了一个学期的试点,师生反响良好。2021年陕西省两会,石瑞芳又将自己的提案庄严递交上去。她是中国传统文化培养出的书法家,百折不挠。(当代陕西 左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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